旧事重提 2

呜呜呜现原形怎么那么可爱啊!白白的毛茸茸的耳朵和公子小七这是什么惊喜!江流儿你来捂我耳朵!我也有!快!

外太空集邮册:

夜里做完晚课,江流儿坐在蒲团上没有离去。


他闭着眼睛掐捻着手中的持珠,平复着被小妖精搅乱成一池春水的心神。


方丈师父不知从何时起站在他面前,用念珠点了点他的额头,喟叹,“别说是真实净土,心静土你尚且守不住。”


每天念佛说阿弥陀经又有何用?


江流儿抬起头仰视着方丈,“师父,徒儿明日想下山一趟。”


“你且去吧。”


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


应劫还是渡劫,皆是天意。



好年盛世,又是正月里,长安城远比少出山林的小狐狸想象中要繁华得多,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,路上行人人挤着人,比肩接踵,前面一幢珠镶玉砌的精致小阁楼,颜色艳丽的各色丝巾随风摇曳,空气中弥漫着小七从未闻过的不知名香气。


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手里持着画扇对着他脉脉含情,笑得如沐春风。


骑马斜倚桥,满楼红袖招。


“江流儿!这是什么地方?真漂亮!”


“烟花之地,你还年幼,莫教这纸醉金迷遮了眼。”


小七对着楼上的姑娘们展颜一笑,“你真以为我年幼无知?你不过十五六岁,知道哥哥我多大年纪吗?”


额,他倒是忘了,自己身边这位,不是人,是妖。


小七站在青楼外迟迟不肯离去,江流儿看着那些姑娘一个个被他这色相蒙了眼睛,冲他眉来眼去,暗送秋波,心里也忒不是滋味儿,拽着他的袖子往前赶。


“江流儿?你做什么?”


“买被子就买被子,你还想逛青楼不成?”


“那姐姐长得真漂亮……”


光头小和尚沉着一张脸,莫名有些生气。



晌午出了日头,动物习性,小七眯着眼睛坐在人家店铺门口晒太阳,江流儿选了几条厚实的棉被,正和卖东西的老妇人商量价钱。


江流儿时不时瞥上他一眼,这甩手大爷,真舒坦。


小七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,形形色色,都是一身的俗世气息,烟火味儿,这人间,可真是妙哉快哉。


衬着和煦日光,他的整个面庞都是暖色,清冷的轮廓被模糊在无垠圣光里,白皙肌肤上的小小绒毛都能看得真真切切,他抿着嘴,唇边的甜涡藏也藏不住。


江流儿呆呆地望着他,清澈的眼底映满了光。



熙熙攘攘的小茶馆,小七要了四个馒头三盘儿菜,周围都是人,或窃窃私语,或高谈阔论,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人类,竖着耳朵听人家的家长里短,鸡毛蒜皮。


“欸,对,今天笑春苑新来的那批姑娘你们见着没有?啧啧啧,有一个那可真是天仙下凡了。”


“冷黛姑娘吗?弹筝的那位?”


“对对对,是叫这名儿吧。”


“冷黛姑娘那是真绝色啊,比作貂蝉也不为过嘛!”



小七的狐狸耳朵蹭地一下冒了出来,想听得更多,江流儿拿着被子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,赶紧用手捂住他毛茸茸的小白耳朵。


“你耳朵!冒出来了!”


小七抬起眼瞪着懵懵懂懂的大眼睛看着他,显然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现了原形,狐狸耳朵四处摆动着磨蹭他的手心,痒痒的,竟然还有点舒服。


江流儿揪了一下他露出来的狐狸耳朵,小七瞠圆了眼睛低下头,一脸心虚地抿起嘴把毛茸茸的白耳朵缩了回去。



“你真真是色鬼转了世了!”江流儿狠狠瞪着他,语气也严厉,


小七噘着嘴眼神飘忽不定,腹诽道,人家只是想听听到底有多美,谁不喜欢美人啊,何况我还是只狐妖,自古狐妖皆颜控嘛!


“欸,今天看到那个漂亮姐姐说不定就是他们说的冷黛姑娘。”


“你再提什么姑娘!”


“嘿,你这人,自己清心寡欲还要管着我一妖精不成?”


小狐狸精那嘴撇得要上了天了。


江流儿吃着菜没有再和他拌嘴,但心里实在是酸得厉害。


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,胸口发闷,不吐不快,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似的。



天色已晚了,小和尚带着他的小妖精找了家客栈住下了,准备明天一大早就回化生寺。


他看这妖精非但心智不成熟,意志也忒不坚定,花花世界待得久了,妖生的路可说走歪就走歪。


江流儿躺在地铺上看了眼雕花木床上被子鼓起来的身形,叹了口气闭了眼睛。



亥时,房间的门悄悄开了,一道白色身影如鬼魅般闪身而出,一眨眼已经飞出了十几米,不像是人,使的不是轻功,是妖法。


长安城里还是一番歌舞升平的景象,挂着五六盏灯笼的画船在桥下悠悠徐行,大小商铺也都张灯结彩,小七站在桥上深吸了一口气,鼻息间都是人味儿,不远处的精致小阁楼不时传来《梅花三弄》的琴音。


“冷黛……”念着这个名字,小七的卧蚕瞬间鼓了起来。



大步流星,漂亮俊俏的小公子声势浩大地进了笑春苑,身边围满了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貌美姑娘。


“姐姐,我想见一见冷黛姑娘。”小七将一锭金子稳稳放在老鸨的手掌心。


被小公子一声“姐姐”叫得笑到合不拢嘴,瞪着财迷的眼睛“哎哟”一声收起金子,扭着腰在在前面引了路,“小公子您随我来。”



弹筝的人一直也没有瞧他,两个人相对无言一直坐到了子时。


小七坐在竹椅上悠哉悠哉,听着弹筝的人压错弦次数越来越多,不由得抿嘴笑起来。


“冷黛姐姐,”弹筝的女子手一抖,终于掐断了弦,小七噗嗤一笑,一脸人畜无害的甜样儿,“亏你还是狐妖。”


“小公子这声儿姐姐我可受不起,”冷黛在水盆中摆了把毛巾,擦拭酸痛的手指,“论辈分你是老人儿了,论资质我更比不上。”


“明白就好,我看上的人,你别想着分一杯羹,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资格。”


小狐狸懂事儿着呢,就算真的心思单纯,活了近千年,早活泛起来了,不过就是在狐岐山上野惯了,和人和妖接触都太少,不明白许多弯弯绕绕罢了。


也没必要明白。



“不过公子看上那和尚真是颗七窍玲珑心啊,谁不想尝一口。”


“呵,真以为我跟你似的,没出息。”


“那公子故意设计接近那和尚为的什么?”冷黛嗤笑一声,显然是不信的。


为的什么呢?


小七真的蹙着眉想了想这个问题,“我办事还需要向你交代清楚?”他手一扬,那冷黛姑娘便不能自已地现了原形。


竟然不是九尾狐,仅仅是只普通狐妖,得到那么一副好皮囊,不知吸了多少男人的精气。



“公子!”地上的白狐狸拽着他的衣角不肯放他走,“公子,冷黛还是想给您个忠告。”


“您可能察觉不到,但冷黛曾是南海的一只野狐,日日沐浴观音大士佛光才得以修炼成人,您看上那小和尚,他身上也有佛光,您要有别的想法尚且可行,您要是……要是……要是爱上那和尚,苦海无涯啊。”


看着只狐狸发出人声,就算小七也是只狐狸,内心也是膈应的。


他一脚踢开白狐狸,推门而去。



“我……爱上江流儿……呵呵……”小七站在白色石桥上看着下面黑漆漆的湖水,湖面上早已没有船,零星几盏莲花灯。


一口浊气梗在心头。



第二天一大早,后半夜辗转反侧好容易才入了梦乡的小七就被江流儿掀了被子。


他和着衣裳睡的,不盖被子也无所谓,反正身上是暖和的。


江流儿看他蔫儿蔫儿的,坐在床沿摸了摸他的额头,似乎闻到了一丝不属于小狐狸的香味,是脂粉味儿。


“小狐狸……你昨儿晚上……不是在这屋里睡下的吧?”心脏砰砰砰跳得极快,一团无名火蚀着他四肢百骸,他的话语带着莫名其妙的质问。


其实仔细想想他是没资格质问的。



方丈师父曾告诉他,他江流儿是被山脚下的江水带来庙里的,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不知在木盆里漂了多久,一出生便被母亲抛弃了。


“小狐狸,你能不能一辈子都做我的朋友啊……”


小七佯装没有苏醒,拒绝回答问题。


一个百年之后得道升天火化了能得颗舍利子的七窍玲珑心和尚,一个说着是狐仙其实和其他妖精一般无二的狐狸精,讲讲道理嘛,谁要和你做一辈子朋友。


江流儿摸了把小狐狸瓷器般光滑细腻的脸蛋儿,看他睫毛微微一颤,转而捏住了他的翘鼻。


“别装了,收拾收拾回庙里。”


都说山上狐狸精多,山下的狂蜂浪蝶才叫多!



背着被子回了庙里,直接绕道奔后山去了,怕师兄弟看见他似的,小七突然就不高兴了。


小拧巴,他生气但他不说。


“怎么了?脸色不太好?”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污浊的想法,江流儿赶紧默念了几句经文,把那不着边际的糟粕思想压下去。


“你你你……年级尚浅,有些事情还是要看得寡淡些。”


???


“江流儿,我活了快一千年了。”


???


“那您真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……”


啊,这是什么糟糕的发言。


江流儿敲着脑袋闭了眼。



月色照瑶台,洞口的光亮映得山洞里清冷静。


“江流儿,我有名字,我叫小七。”


“你姓什么?”


“我记事以来就叫小七了,妖也有姓吗?我以为有姓的妖都是自个儿取的。”


啊,连姓都没有。



“江流儿,我多年前曾有几个朋友,嗯……好多年前了……”


“后来呢?”


“后来他们就死了。”


???


这算恐吓吗?



小七回过头见他神情诡异,忙摆手解释,“不是我吃的,不是我吃的啊!”


江流儿扶额,傻子还是那个傻子。


“妖有长生不老之身,他们都是凡人,都是老死的,和我可没关系。”


江流儿示意他长话短说。



“我的意思就是,有时候天命不可违,孑然一身是常有的事儿,咱们俩人妖殊途,你——娘嘞……”小七瞠圆了眼,嘴巴张成“O”形。


那一闪而过的佛光亮瞎了他的狐狸眼。


“你这妖怎的如此粗俗?”


江流儿蹙起眉看向他,小七突然从他眼中看到了“江流儿”的未来。
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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